春节回家的第二天正赶上年前的一次大集,我打算和老公去集市逛逛,让他见识一下东北集市的热闹。丰富多彩的年画、冻梨、一米多长的胖头鱼、新鲜的牛羊肉、黑木耳、野蘑菇、时尚的服饰……各类商品自成一体,各占一堆儿,琳琅满目。村民们欢天喜地地挑着年货,火爆的生意让摊主格外精神,介绍、交货、算账、收钱,处处体现出干练利落,操着东北口音的吆喝声也让我倍感亲切。生意叫卖声、讨价还价声、孩童嬉笑声俨然奏响了一曲年集协奏曲。
集市上卖得最多的应属“冻货”:雪糕、冻螃蟹、冻豆角、冻梨、冻柿子,连鸡鸭鱼也是一块一块的。和新鲜货比,冻货更实惠更耐储,老公忍不住拿出手机定格这热闹瞬间。此时,一位大叔左手一只鸭,右手一只鹅朝着老公吆喝:“买两只吧,都是自己家养的,你看多肥啊!”老公不好意思地摆摆手。“大叔,他是外地人,来凑热闹的。”我调侃道。大叔一听是外地人,把鸭和鹅举得更高了,高兴地让老公为他和手中的货物拍照,着实让老公体会到了东北人民的热情。
集市最前面是小吃区,每个摊位前的凳子均已坐满。烤地瓜、烤鱿鱼、烤冷面、炒年糕……想吃的都可以吃到。看着摊前孩子们馋溜溜的吃相,我的馋虫也被勾起了,随即要了已经烤好的鱿鱼和冷面,真是清香可口,外脆里嫩。紧接着传来“冰糖葫芦,冰糖葫芦……”的叫卖声,一根根穿满晶莹剔透的山楂的小棒插在稻草杆捆扎成的草靶上,微微探出街头,诱惑着过往的行人。老公不失时机地为家人买了四根。糖葫芦酸中带甜,甜中带酸,甜而不腻,酸不倒牙,一口咬下去,“咯崩”一声脆,吃得我们心里美滋滋的。离开集市时,有的人是提着大袋子走的,有的人是骑着三轮车拉着一袋一袋年货走的,还有的人是开车装满年货走的,都可谓是满载而归,而我们也带着来时老妈吩咐要买的食材和年画满足地回去了。
饺子里的好运
大年三十那天早上,我和老公早早起来贴年画。擦好墙面,拿出胶带,老公站在炕上或凳子上贴,我则站在地上仰着头看,告诉他贴得正不正。我一会说往左歪,一会说往右歪,弄得老公不知如何才好,只好下来亲自察看,然后再一边按照我说的调整位置,一边陪老妈聊着天。老妈则一面批评我欺负他,一面夸老公脾气好。不一会,窗户和门上也贴满了窗花,还有倒贴的“福”字,家里立刻变得喜庆、漂亮了,增添了几分节日的色彩。生着炉火的屋子里洋溢着一家人的欢笑。
老妈准备的年夜饭,必不可少地有东北的几道名菜:小鸡炖蘑菇、红烧肘子、酸菜炖猪肉、凉拌大拉皮。三十晚上,一家人在炕上围坐着包饺子,我和老妈主要负责包,老公则负责擀面皮。老妈包的饺子馅比较多,浑圆浑圆的,非常好看。老妈说放饺子也是很有讲究的,尤其是过年,要围成圆圈,象征着团圆美满。至于饺子馅,自我记事起,村里农家三十晚上的饺子大部分都是猪肉酸菜馅的。酸菜,是东北人冬天比较偏爱的食物。小时候听奶奶说,以前的东北冬天没有什么新鲜蔬菜,家家户户都会在秋季准备好很多大白菜,腌一缸的酸菜,以保证一冬天都有蔬菜吃。现在东北的冬天,各种青菜随时都能买到,但酸菜在家乡人心中的位置依然没有改变。老妈用开水烫了一个五角的硬币包在了饺子里,说谁吃着了硬币,一年都有钱花,一年里会交好运,有吉祥之意。记得小时候,我和妹妹都争着想吃到放硬币的饺子,只要那枚硬币没被吃出来,都不愿放下筷子。
“我吃到了!”年夜饭饭桌上,老公的一声大叫打破了我吃到有硬币饺子的愿望。“你来我家,我的福气都被你抢走了!”我假装嫉妒地瞪了他一眼。“这俩孩子,你俩谁吃到还不一样,一样都有福气。”老妈笑笑说,比自己吃到了还开心。
吃冻梨,体验“冰火两重天”
年夜饭后吃冻梨能解酒、解油腻。东北的冬天特别冷,屋外就是天然的大冰箱,一些水果在外面冻过之后别有一番滋味,而冻梨就是其中的佼佼者。吃冻梨很有讲究,需要先放进冷水中解冻,冻梨在冷水中慢慢变软,而用来解冻的水却一点点凝成冰。望着盆里的冻梨和冻柿子,老公很好奇,有些等不及了,竟然把冻梨放在了暖气片上。不一会他咬了一口还没有解冻的冻梨,看着雪白的梨肉,正准备“大快朵颐”,牙齿却被冰得不听使唤,只能一点点地吃。待牙齿被冻得有些麻木,他才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了。屋外冰天雪地,屋内温暖如春,热乎乎的手捧着冰凉的冻梨,这种“冰火两重天”的感觉着实让第一次吃冻梨的老公感到有些刺激。我则在冻梨解冻之后,只咬开一个小口,然后慢慢地吸吮梨汁。透过窗户望着家家户户点亮的各式各样的红灯笼,我感觉到了家乡人日子的红红火火。
年味,是一声声稚嫩的、成熟的、苍老的“过年好”。大年初一,我和老公便开始走亲戚拜年。唠不完的嗑、吃不完的宴、走不完的亲戚,不知不觉,这个幸福的春节就匆匆过去了。初七,带着老妈为婆家准备的野鸡、蘑菇、鱼干、豆包等家乡特产,我们踏上了归程。